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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许知远也说起“脱口秀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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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许知远也说起“脱口秀”-第1张-游戏相关-泓泰

“《十三邀》是逆【nì】潮流,《吐槽大会》是顺潮流,我两个【gè】都【dōu】上一上【shàng】,做个风【fēng】险对冲。”

“如果亚里士多德走【zǒu】到柏拉【lā】图的房【fáng】间说‘吾爱吾师吾更爱【ài】真理’的时候,请问【wèn】张大大,这个【gè】屋里一【yī】共有几个人【rén】?”

“以【yǐ】为CP(搭档)是一种【zhǒng】期货,不过也差不多,是一【yī】种【zhǒng】没有兑现【xiàn】的爱【ài】情。”

“这么多字,卖这么便宜,就算梁启超来都拿不到这个价格。”

随着许知远走上《吐槽大会》的【de】舞台,一【yī】批“金句”开始流传。加上【shàng】此前学者刘擎参与《奇葩说》,罗【luó】翔在B站被【bèi】网【wǎng】友们封【fēng】为“第【dì】一段子手”(粉【fěn】丝已达【dá】500多万),“文化【huà】吐槽”似【sì】乎已变成新【xīn】的娱乐【lè】热点。

对此,赞者称【chēng】“言之有物的幽【yōu】默让笑声【shēng】有了回响”,弹之者则称“心疼许知【zhī】远【yuǎn】,好好的读书人【rén】去说什么相【xiàng】声【shēng】”。

也许,赞与弹都有些【xiē】想【xiǎng】当然:在今天【tiān】,许知远、刘【liú】擎【qíng】、罗【luó】翔【xiáng】们其【qí】实【shí】没【méi】有太多选择权,不【bú】参与,就只能被边缘化;参与了【le】,也改变不了什么。大家【jiā】都被一条看不见的【de】链条【tiáo】所牵引,而哈哈大笑之后,是另一次哈哈大笑。

不到30年,从访谈变成了表演

需要【yào】说明【míng】的是,《吐槽【cáo】大【dà】会》《奇葩【pā】说【shuō】》并非真正的脱口秀(Talk Show),而是单口喜剧(Stand-up Comedy)。一般【bān】认为,脱口【kǒu】秀源于谈【tán】话类电视节目,主【zhǔ】持人是发问者,不能加入表【biǎo】演因素;单口喜剧则以表演为主,是脱口秀的一个【gè】分支【zhī】。

学【xué】者苏晓龙在《我【wǒ】国【guó】脱口秀发展的三个阶段【duàn】及相关【guān】概【gài】念辨析》中提出【chū】:我国脱口秀发展分三个阶段:

第一阶段

时间: 1993年—2001年

代表节目: 1996年央视《实话实说》

第二阶段

时间: 2002年—2013年

代表节目: 2015年东方卫视《金星秀》

第三阶段

时间: 2014年以来

代表节目: 《奇葩说》《吐槽大会》

可见,中国【guó】脱口秀的【de】历史虽短,却【què】经历了一个从新闻到表【biǎo】演、从严肃到【dào】娱乐【lè】、从访谈到单【dān】口【kǒu】喜【xǐ】剧的过【guò】程。刚开始【shǐ】,脱口【kǒu】秀的“主持人【rén】”只【zhī】负责串联节目、引【yǐn】导话题;进而【ér】成为酷评、毒舌【shé】式的个人表演;如今已【yǐ】发展为多人【rén】上场说段子。

单口喜剧突然变火,源于两点:

首【shǒu】先,它【tā】与【yǔ】后现代文化【huà】深度契合。在越来越大【dà】的职场压力下,年轻观众需要脱【tuō】口秀来对冲现【xiàn】实压力。

其次,在我们的文【wén】化氛围中,新闻只是近代【dài】的舶来品,未能【néng】形成坚固的、以新闻【wén】语【yǔ】言为基础【chǔ】的【de】话语传统,在互联网冲击下,特别【bié】容易【yì】被消解【jiě】。如果说,“好好说【shuō】话”曾意【yì】味着报纸【zhǐ】上使用【yòng】的语言的话,那么【me】,随着人们越来越习惯【guàn】于【yú】网络语言的粗粝【lì】、简单、给力,则单口喜剧简直可【kě】视为一种艺术了。

单口喜剧的段位不算高

那么,单口喜剧真能称为【wéi】艺术吗?至【zhì】少从【cóng】两点【diǎn】看,它与传统概【gài】念【niàn】中的艺术格格不入。

其一,单【dān】口喜【xǐ】剧【jù】的创【chuàng】作中强调“平行原则”,即【jí】每【měi】个笑点基【jī】本是独【dú】立的,在传统相【xiàng】声中,这被称【chēng】为“包【bāo】袱摞【luò】着使【shǐ】”,是【shì】相对初级的表演方式。相声作为语【yǔ】言艺术,不以【yǐ】包袱为核心,而是以情境为核【hé】心,强调“三翻四【sì】抖,铺【pù】平垫稳”。毕竟包袱只能听一【yī】次【cì】,观众知道底牌【pái】,就再也笑不起来了,而情【qíng】境生动,就能做到百听不厌。

其二,单口喜【xǐ】剧强调“梗【gěng】”,达不到相【xiàng】声【shēng】中哏的深度。虽然作家【jiā】张大春等【děng】人提出,“梗”是对哏【gén】的误【wù】写,本是同一【yī】个意思,但单口喜【xǐ】剧中【zhōng】的“梗”逗笑人,并不源于【yú】它的内容【róng】,而【ér】是源于它被重【chóng】复。

以许知远在《吐槽大会》中取笑金星【xīng】的“梗【gěng】”为【wéi】例,称金【jīn】星只会问【wèn】一些世俗问题,即使【shǐ】采访鲁【lǔ】迅,也会问他:“你【nǐ】后来【lái】和闰土见面了没有?”它的笑点【diǎn】在于,这是金【jīn】星【xīng】的惯用语。对于没看过金星节目的观众【zhòng】来【lái】说【shuō】,根本笑不起来。“梗”其实是一种现代典故,只【zhī】有【yǒu】被【bèi】大众【zhòng】所熟知,且在【zài】场景错置【zhì】时,“一【yī】句是脏话,另一【yī】句也是脏话”才似乎可笑。

因发【fā】展路径不【bú】同,中【zhōng】国的单口喜剧形成了自己的特色,比如【rú】国【guó】外单口【kǒu】喜剧【jù】以【yǐ】自嘲为主,《奇葩说》《吐【tǔ】槽大会》等【děng】则加入更多贬低他人的内容;国【guó】外单口喜剧经常涉及公【gōng】共议题,《奇葩说【shuō】》《吐槽大会【huì】》等【děng】更多聚焦个人遭遇;国外单口喜剧的【de】肢体表演更多【duō】,而《奇葩说》《吐槽大会》等更倾向于文【wén】字游戏……即使按单【dān】口喜【xǐ】剧的标准来衡量,《奇葩说【shuō】》《吐槽大会》等的完成度也不算【suàn】太高。

单口喜剧是消费狂欢的替代品

存有明显缺【quē】陷,为什么单口喜剧却“火”了【le】起来,甚【shèn】至还成了“顺潮流”?因为我们正【zhèng】被后现【xiàn】代主义【yì】文化裹【guǒ】挟【jiā】。

后现代主义文【wén】化【huà】肇始于上世纪60年代【dài】(上【shàng】世纪30年【nián】代已有学【xué】者提出这一概念),70年【nián】代中期在【zài】西【xī】方被确立【lì】。所谓后现代主【zhǔ】义【yì】,是【shì】相对于现代主义【yì】而言。现代【dài】主义坚信理性,鼓励人们追求【qiú】真理、理想和真【zhēn】实,并以此为基准,重【chóng】塑自【zì】我。现代主【zhǔ】义【yì】反对虚【xū】无,要求个体过“有意义”的生【shēng】活。可现代主义对生活概括太粗糙,毕竟现实并不完全【quán】由理性【xìng】构【gòu】成【chéng】,太多所谓的“意义”经不起检验,且在“要求”的【de】背后,隐含着权力的【de】不平【píng】衡。

后现代主义更强调【diào】反省、中立、接纳多元【yuán】性,但随着【zhe】标准的模【mó】糊,真理也变得模糊【hú】起【qǐ】来。没有对错,固然更宽容【róng】,但也【yě】带来了主体性的丧失,这【zhè】让现代人更容【róng】易随波逐流。似乎【hū】拥有【yǒu】自我,其实拥有【yǒu】的【de】是虚【xū】假的自我。

表面看,后现代主义是中立的,但事实上,它是对消费社会的模仿。

在【zài】消费社【shè】会【huì】中,没有中心,也没有好【hǎo】坏之分,所有顾客【kè】都【dōu】是平等【děng】的。消费社会的特点是【shì】,绝大多数购买不是为【wéi】了解决生活需【xū】要,而是为【wéi】了占【zhàn】有某种商【shāng】品所附加的符【fú】号【hào】。消费社会创造出大超市、商【shāng】业街【jiē】、时尚等集体节日,吸【xī】引人们去狂欢。

单口喜【xǐ】剧正是这【zhè】种狂欢的延伸【shēn】,它与消费【fèi】社会的底层逻辑相通——即时【shí】消【xiāo】费,容易参【cān】与,不用听别【bié】人规训,潮【cháo】流不断【duàn】在变。

当然,大超市【shì】等的【de】狂欢是有代价的【de】,需要现代人用996、加【jiā】班等埋单,经历过那种【zhǒng】疲惫之后【hòu】,人们【men】会【huì】更【gèng】加【jiā】迷恋大超市给予的放松感,如果大【dà】超市还不够劲【jìn】,则有【yǒu】单口【kǒu】喜剧顶上。

只有“吐槽”,没有“文化”

不知为什么,许多人【rén】习惯于这样看问题:形式是【shì】形式,内容是内容【róng】,用【yòng】单口喜剧的形式,也可以传【chuán】递【dì】严【yán】肃、深刻的内【nèi】容啊?于是,许【xǔ】知【zhī】远、刘擎、罗翔们的尝试几【jǐ】乎成了跨越性的一步,“文化吐槽”似乎【hū】正【zhèng】在掀【xiān】开美好明天的幕【mù】布。

这【zhè】就【jiù】忽略了,形【xíng】式【shì】并不是【shì】比内容次一级的东西,它和内容不可【kě】分,有时形式就是内容。

以单【dān】口喜【xǐ】剧创作的“平行原【yuán】则”为例,古往今来,阅读都【dōu】是从头开始、无法跳跃的,只有按【àn】作【zuò】者设【shè】定的顺序,读者【zhě】才能解码书【shū】中内容。这意味着,伏笔、暗扣、总纲等自有价值【zhí】。通过阅读,作【zuò】者【zhě】的方法论【lùn】被【bèi】平移到读者的【de】意识中【zhōng】,逻【luó】辑成为连接彼此【cǐ】的语言。

可在【zài】“平行原则【zé】”下,这【zhè】种【zhǒng】逻辑秩序消失【shī】了。表【biǎo】演者可以上30秒谈卫星,中间30秒谈马【mǎ】路,下30秒谈种菜……彼此毫无联系,但【dàn】只要【yào】足够搞【gǎo】笑,读者无需【xū】追问:为什【shí】么卫星要放在第一条,马路要放在【zài】第【dì】二条。

随着叙事【shì】逻辑【jí】被取【qǔ】缔【dì】,人实际上便【biàn】回归了童【tóng】年时代,不再关注深度、理性【xìng】、意义,一切都是抓住【zhù】表象来调【diào】侃。他们【men】不想解决问【wèn】题,只想发泄和娱乐。

形式一直在耕耘人性。有什么样的形式,就会制造出怎样的人。

刘【liú】擎【qíng】在《奇葩说》中还有【yǒu】一定的知【zhī】识含【hán】量【liàng】,而【ér】许【xǔ】知远在《吐槽大会》则基【jī】本没有知识上的发【fā】挥,可观众会关心这些区别【bié】吗?哈哈大【dà】笑之后【hòu】,谁还记得你【nǐ】讲【jiǎng】过什么?谁又会因那些“梗”而去翻翻书呢?

有些潮流,还是不顺的好

在【zài】《童年【nián】的消逝【shì】》中,美国学者尼尔·波兹【zī】曼【màn】预言【yán】了一个可怕的未来图景:随着阅【yuè】读文化【huà】逐渐退缩,视频文【wén】化将掌控人类,随着阅【yuè】读【dú】文化【huà】创造出的逻辑、自我、深刻等最【zuì】终枯萎,人类将进入幼稚、肤浅的弱【ruò】智时【shí】代【dài】。

尼尔【ěr】·波兹曼给不出解药,只好提出,视频文化时代【dài】可能也【yě】是个【gè】好时代。

尼尔【ěr】·波兹曼【màn】去世【shì】于【yú】2003年,他没能看到新冠疫情在全球的大流行,没能看到种【zhǒng】种怪像的【de】发生,这使他对反智、浅薄【báo】缺【quē】乏切肤之痛【tòng】。可许知远、刘擎、罗【luó】翔们则不同,他们肯定对此有【yǒu】过思【sī】考、有过怀疑,可作为【wéi】具有主动反【fǎn】思能力【lì】的群体【tǐ】,他们反而在【zài】“文化吐槽【cáo】”的【de】魅惑下,选择了高级投降,这体现出【chū】当【dāng】下读书【shū】人【rén】的两个短板:

其一,只从个人视角看问题,关怀不够,思想的穿透力也就不够。

其二,表演欲压倒了批判精神,宁可被裹挟,不愿被边缘化。

读书人需要参与现实,但不【bú】是无【wú】原则地【dì】参与现实。把不吐脏【zāng】字地侮【wǔ】辱他人也当成一种技术来【lái】炫耀,用知识来【lái】助推反智,这种“潮流【liú】”,还是不【bú】“顺”的【de】好。(唐山【shān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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